就是這雙手,白天勞作,晚上寫作 基層業(yè)余作家群像
沙漠里有一種多年生的灌木,株高一般僅兩米左右,而它們的主根則可以鉆到沙土里三米多深,水平根可伸展到二三十米以外。自然條件越惡劣,它的根扎得越深越牢。一群來自農(nóng)村的作家,他們對文學的追求,使其精神之根牢牢地扎在了生長的土地上。也許枝還不夠繁,葉也不夠密,卻為那片土地裝點了文化的綠意,并且還將堅強地把根扎下去,把種子播撒開。
在湖北,就有這樣一批農(nóng)民作家,他們熱愛文學,癡迷寫作。無論社會如何變化,也無論觀念如何新舊交替,這些農(nóng)民作家都不肯放棄對文學的熱情。為了寫作,有人甚至賣了房子賣了牛,寫下的廢稿紙摞起來比人還高。父母抱怨、妻子不滿、兒女吵鬧,他們都絕不回頭。最初知道這些情況,著名作家方方很驚訝,她覺得不可理喻。在一些場合,方方甚至還力勸這些鄉(xiāng)村的作家最好還是先顧及生活。
但后來有人對方方說:農(nóng)民作家有自己的想法。他們認為自己雖然貧窮,但對精神生活的追求和需要,應該同有錢人一樣,他們愿意這樣生活。
愿意這樣生活的,還有遠在中國西北西海固的一群文學愛好者。狹義上的“西海固”指西吉、海原、固原三縣,廣義上的“西海固”指被稱為“苦甲天下”的寧夏南部干旱山區(qū)。在連手機信號都沒有的西吉新營鄉(xiāng)廟兒岔村,有一位雙腿殘疾的農(nóng)民王雪怡,在炕頭上堅持寫作20多年,被譽為寧夏的“史鐵生”;固原黃鐸堡鄉(xiāng)的殷高,莊稼歉收了,春節(jié)時給孩子買不起兩串鞭炮,但仍然堅持寫作;還有袁志學,他也是個農(nóng)民,農(nóng)耕之余,筆耕不輟,寫出半人高的一摞手稿……
在北京順義,在吉林長春,還有很多這樣的基層文學愛好者,他們默默地創(chuàng)作著,不求聞達,不為謀生,只為寫出心中那憋悶已久的東西,有希望共享的喜悅,有不為人知的憂傷,不經(jīng)意間,他們用細微的筆觸甚至是有些粗礪的語言,寫下了很少被人關注的角落,記錄了時代的變遷。
正如評論家孟繁華所說,談到農(nóng)民作家時,我們會講出許多關于農(nóng)民、業(yè)余作家如何不容易、如何艱難坎坷的話,這里隱含的同情甚至憐憫,卻與一個作家的創(chuàng)作沒有關系,這里隱含著一個沒做宣告的設定——“承認的政治”,或者說作家是一個更高級的階層或群體,這些農(nóng)民作家現(xiàn)在還沒有進入這個階層或群體,還沒有獲得“承認”。但是,在孟繁華看來,這些農(nóng)民作家的作品,即使與專業(yè)作家以同樣的文學標準來衡量,有些依然是優(yōu)秀的。
因此,更公正的說法或許應是來自農(nóng)村的作家、來自打工群體的作家。這些作家也不一定就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或傳奇,只是在默默地堅守著自己的文學理想,他們的寫作和他們的人一樣樸實、平凡。
這平凡的一點,足以使人感動。
(編輯: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