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音樂舞蹈史詩《復興之路》正在京城隆重上演，讓人們不禁回想起４５年前為向新中國成立15周年獻禮上演的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這部大型舞臺藝術(shù)作品在周總理親自關(guān)懷之下，凝聚了包括中央、地方、部隊專業(yè)文藝工作者和北京工人、學生、業(yè)余文藝積極分子３０００多人的心血，藝術(shù)地再現(xiàn)了中國革命波瀾壯闊的歷程，以內(nèi)容與形式的完美結(jié)合，成為中華民族的藝術(shù)經(jīng)典之作。在新中國成立６０周年之際，記者采訪了當年參加《東方紅》演出的部分藝術(shù)家，聽他們述說當年參演中的點點滴滴�！幷�
周巍峙： 周總理是《東方紅》的總導演
１９６４年，適值國慶１５周年。從這一年７月２０日開始，周總理幾次把周揚和中宣部、文化部、對外文委的領導以及有關(guān)部門的同志找去，研究解決國慶創(chuàng)作演出問題，時任文化部藝術(shù)局局長的周巍峙參加了這些會議的討論。
“我們經(jīng)過仔細研究，決定將之前一些廣泛流傳的革命歌曲和新民歌進行加工提高，創(chuàng)作出一部表現(xiàn)革命歷史斗爭的大歌舞，我們擬出創(chuàng)作方案和排練計劃，于７月底向周總理作了匯報，周總理批準了我們的計劃�！敝芪≈呕貞洰斈甑那樾螘r說，“周總理還親切地對我們說，萬一‘十一’趕不出來也不要緊，等于對我們大家進行了一次革命傳統(tǒng)教育，一次黨史教育�！敝芸偫眢w貼入微的話，增強了大家完成任務的信心和決心。此后，《東方紅》的創(chuàng)作組織工作，就緊鑼密鼓地開始了。
回憶那時的工作，周巍峙說：“周總理為《東方紅》的創(chuàng)作花費了很多心血，他參與《東方紅》活動約有２０次之多，他來的時間多在晚上接待外賓或宴會之后來看排練或談工作，有時談得很晚。有一段時間，我每天和國務院總理辦公室聯(lián)系一次，向總理匯報情況，請示問題，或由總理辦公室的同志向我們傳達總理指示，回答所有問題。周總理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有不少想法，對我們很有啟發(fā)。因此大家都說周總理是《東方紅》的‘總導演’�！�
據(jù)周巍峙介紹，根據(jù)周總理的部署，《東方紅》采用軍民合作方式，大批部隊文藝工作者參加了創(chuàng)作和演出工作，由于部隊文藝工作者以身作則，地方上的文藝工作者也表現(xiàn)積極。因此，團結(jié)、緊張、嚴肅、活潑的作風得以發(fā)揚起來，有力地推動了這支文藝隊伍思想的提高和作風的轉(zhuǎn)變。在具體創(chuàng)作中，周總理常常提醒創(chuàng)作組，進行革命文藝創(chuàng)作，要走群眾路線，發(fā)揚學術(shù)民主。在《東方紅》的創(chuàng)作中，領導、專家、演員一道討論，專業(yè)與業(yè)余共同研究。周巍峙說：“大家融入集體之中，毫不計較，大家共同的目的就是創(chuàng)作出最好的作品�！�
“幾十多年過去了，周總理領導我們創(chuàng)作演出《東方紅》的情景，猶在昨天，歷歷在目；周總理說過的許多話在今天還有其現(xiàn)實意義。這部體現(xiàn)著毛主席的關(guān)懷，凝聚著周總理的心血，記錄著革命文藝工作者的辛勤勞動的音樂舞蹈史詩將載入史冊�！敝芪≈耪f。
王昆： 《農(nóng)友歌》唱出精氣神
在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中，早在解放前就以扮演《白毛女》中喜兒廣為人知的王昆在其中的“秋收起義”一場中領唱《農(nóng)友歌》。３９歲的王昆嗓音嘹亮、氣宇昂揚。
王昆回憶說：“４5年前我參加《東方紅》演出時，導演讓我唱《農(nóng)友歌》，我想一定要唱出特點來�！币虼耍幌蚍e極探索中國民族唱法規(guī)律的王昆在作曲家原作的基礎上進行了二度創(chuàng)作。“當時我找了湖南的同志跟他們學說話，后來就成為現(xiàn)在的版本了�！蓖趵ピ谧髑以械那{(diào)上，融進了湖南民歌的韻味，非常有特色地唱出“……往日窮人矮三寸（那），如今是頂天立地的人（那）……粗黑的手哇掌大印（那），過去咱農(nóng)民，如今咱當家做主人（那），共產(chǎn)旗幟照人心（那）……”這歌聲讓翻身當家作主的勞苦大眾心懷激蕩，讓廣大勞動人民揚眉吐氣！演完后原作者相當滿意，《農(nóng)友歌》也成為了傳世之作。
當年，毛主席在看到王昆演唱的《農(nóng)友歌》時興奮地作出了一個威武姿勢，并稱贊道：“很有當年湖南婦女的革命氣概哩！”周總理則多次稱贊王昆道：“王昆，你是２０年前《白毛女》，２０年后《農(nóng)友歌》�。 �
才旦卓瑪： 毛主席教導我要好好唱歌
１９６４年，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在北京上演，才旦卓瑪在《東方紅》中以一首《毛主席祝您萬壽無疆》，向全國人民亮出了自己渾然天成的嗓音。
《東方紅》可以說是各民族演員的一次盛會，周總理希望能在演出中體現(xiàn)全國各民族團結(jié)在一起的大圖景，才旦卓瑪說：“周總理指示，少數(shù)民族自己的人能做這個節(jié)目，你們想辦法和少數(shù)民族演員聯(lián)系，讓他們來參加。”后來，才旦卓瑪在上海音樂學院的老師告訴她：“文化部來了通知，北京搞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讓你參加演出�！�
《東方紅》的演出取得空前成功，并得到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才旦卓瑪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至今還抑制不住有些激動，她說，“當年我是惟一 一個跟毛主席握手的演員！”“當時毛主席接見全體演員過后，要和大家合影留念，我的位置正好在毛主席和朱德委員長座位后面，我多么盼望能和毛主席握握手，表達一聲問候��！但怕違反紀律，就沒有那樣做。倒是周總理看出了我的心思，拉著我的手對毛主席說：‘主席，她就是才旦卓瑪，藏族歌手，領唱《毛主席祝您萬壽無疆》的就是她。’毛主席親切地看著我，連聲說‘好、好。’邊說邊把手伸向我。我激動得熱淚盈眶，緊緊地握住毛主席的手。毛主席握著我的手教導我要好好唱歌，要為西藏人民多作貢獻。后來，所有的演員都爭相和我握手，他們認定我的手上還有主席傳遞的溫度�！�
談到參加《東方紅》演出的經(jīng)歷，才旦卓瑪說：“《東方紅》演出的過程也讓我深刻感受到了黨對少數(shù)民族的關(guān)心。我覺得，這是最大的幸福。”
胡松華： 寫《贊歌》 唱《贊歌》
胡松華原定在《東方紅》第四場中擔任《松花江上》的演唱。彩排的過程中，總指揮部傳達了周總理對節(jié)目彩排的意見。原來第六場都是舞蹈節(jié)目，只有后面有一首藏族歌曲，周總理提出為增強祝賀新中國誕生的歡慶氣氛，在第六場前段加入一個男高音獨唱，最好采用蒙古族的音樂風格。“當時由于領導了解我剛從內(nèi)蒙古草原體驗生活回京，并且我的成名曲《森吉德瑪》和《豐收之歌》也是自己編創(chuàng)的。加之當時專職的詞曲作家大部已經(jīng)完成任務回原單位了，所以創(chuàng)作和演唱這首新歌的任務就落到了我身上。”胡松華說。
接到這個任務時已經(jīng)過了晚上１２點，胡松華既激動又緊張。胡松華趕緊跑回駐地寫歌詞，“從草原來到天安門廣場，高舉金杯把贊歌唱……”遞交的歌詞審批通過后，他又跑回駐地編曲。為在當時的京劇“水旗舞”后創(chuàng)造出“鬧后取靜”的氣氛，胡松華在歌曲開頭創(chuàng)寫了四句無詞的新長調(diào)，為了表達周總理提出的嶄新情緒，只有突破故習，創(chuàng)造性地將蒙古族長調(diào)和短調(diào)“聯(lián)姻”起來。后段音樂篩用了草原民歌因素融匯演唱。就這樣，胡松華哼唱編寫了一夜，天亮時便把作詞、編曲的新歌定名《贊歌》上交領導。經(jīng)過緊張的樂隊配器、編舞及合樂排練等，兩三天后，周總理和陳毅元帥觀看了《贊歌》的演出，高興地一遍通過。
《東方紅》演出后，《贊歌》很快唱遍了祖國大江南北，也唱出了國門。１９６５年《東方紅》拍成電影后，胡松華被選調(diào)隨周總理赴印度尼西亞參加萬隆會議１０周年大慶活動，《贊歌》被定為每場必唱之歌。此后經(jīng)過國內(nèi)外數(shù)千場的演出，他又不斷地進行自我突破，使它常唱常新。“在歡慶新中國成立６０周年的偉大節(jié)日里，也恰逢我作為共和國多民族的兒子從藝６０周年，為此，我將用７８歲的歌喉高唱一首《贊歌》的姐妹篇《再舉金杯》，向英雄的祖國母親獻禮。”胡松華說。
李光曦： 參演《東方紅》是一生的榮幸
李光曦是在１９６４年９月中旬接到通知去人民大會堂參與《東方紅》演員選拔的。他要參演的是《東方紅》第四場“抗日烽火”的《松花江上》，是一首抗戰(zhàn)時期代表性歌曲。
“１９６４年，恰逢國慶１５周年，經(jīng)過三年自然災害之后，中國的經(jīng)濟開始復蘇，人們心情歡暢。排演《東方紅》時，演員們積極性都很高，自覺參與，思想集中，雖然是一臺大型音樂舞蹈史詩，但在排演中，沒有感覺到有什么困難，我們很快領會領導意圖，進入角色，投入演出�！崩罟怅卣f。在演出中，李光曦與另一位女演員扮演成兄妹，因家鄉(xiāng)遭日寇侵犯，流亡他鄉(xiāng)。李光曦感情很投入，唱起來聲情并茂，演唱很快就通過了。
１９６５年，《東方紅》要拍成電影，李光曦參與了拍攝。周總理非常關(guān)心創(chuàng)作，常常來觀看拍攝。有一次，李光曦唱完之后，聽到鼓掌聲，一看原來是周總理來了�？偫砜渌煤�，并又提出建議：原歌詞中的“爹娘啊”更多表現(xiàn)的是個人情感，能不能改為“同胞啊”，這樣情感表達就更寬廣厚重？大家一致認為總理的提議非常好，歌詞由此作了修改。
李光曦說：“能夠參與演出《東方紅》是我一生的榮幸，４５年過去了，當年的種種細節(jié)我記憶猶新�！�
鄧玉華： 深情演唱《情深誼長》
《東方紅》首演的時候，鄧玉華并不在北京，而是跟隨剛剛成立不久的東方歌舞團在非洲、西亞的５個國家進行演出，用文藝的形式增進與這些國家的友誼�；氐奖本┲�，鄧玉華就接到了《東方紅》導演組的通知，要演唱其中表現(xiàn)紅軍過彝族聚居區(qū)的歌曲《情深誼長》。
接到演出任務，鄧玉華又高興又緊張�！啊稏|方紅》作為向新中國成立１５周年獻禮的大型音樂舞蹈史詩，首演之后，轟動全國。這場演出集中了藝術(shù)界３０００多位演員，其中包括很多有造詣的藝術(shù)家，而且演出組還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復排是在首演基礎上的提高，我感覺這個任務既光榮又艱巨�！�
《情深誼長》并不是為《東方紅》專門創(chuàng)作的，它原來是濟南軍區(qū)歌舞團排演的舞劇《紅流》的插曲，由戚東升作曲，王印泉作詞。選入《東方紅》之后，詞曲又做過修改。演唱講究聲情并茂。為了唱好這首歌，鄧玉華極力去體會這首歌所蘊含的感情。她把自己設定為彝族的一位小姑娘，爸媽都是最底下的農(nóng)奴，紅軍過彝族聚居區(qū)，給他們講道理，指引他們翻身做主人，彝族同胞對紅軍懷有深切的情誼。鄧玉華就是懷著這樣的情感演唱這首歌的。
這首歌本來是用美聲唱法演唱的。在排演這首歌的過程中，周總理對鄧玉華說：“小鄧，你的聲音很好聽，要好好向王昆、郭蘭英學習，唱好咱們的民歌，也希望你學一些西洋唱法�！薄爸芸偫韺ξ艺f的話指導著我的演唱，結(jié)果我就按照周總理的指導，以民族唱法為主，結(jié)合西洋唱法完成了對這首歌的演繹，很多人聽過之后說令人耳目一新�！编囉袢A說。
后來有人問鄧玉華：“《情深誼長》是你首唱的嗎？”她說：“不是”。他們就問：“為什么現(xiàn)在播放的都是你演唱的版本呢？”鄧玉華就說：“《情深誼長》的民族唱法的首唱是我�！爆F(xiàn)在，《情深誼長》有很多演唱的版本，甚至還有搖滾版的。有人對鄧玉華說：“有些人把你的歌演唱得不成樣子。”她說：“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劉秉義： 我懷念排演《東方紅》的精神
１９６４年，劉秉義剛剛結(jié)束了去歐洲的隨團演出，就接到周巍峙的電話，讓他休整兩天后，到《東方紅》排演組報到。
《東方紅》中，有一段為毛主席詩詞《西江月·井岡山》譜寫的曲子，由寇家倫演唱。但作為一部大型音樂舞蹈史詩，從排練到演出，一個人去演唱這首歌承擔不下來，一旦出現(xiàn)特殊情況，不能影響正常演出。劉秉義就是來參加這首歌的演唱。
令劉秉義印象最為深刻的是《東方紅》排演時嚴謹?shù)慕M織紀律性，“就跟作戰(zhàn)一樣，管理也是軍事化作風。臺下觀眾上萬，臺上演員有３０００多，換場時經(jīng)常是幾十人上上下下，不但不能出現(xiàn)混亂，連一秒鐘都不能耽誤�！眲⒈x很是驚訝，“我就像是一名新戰(zhàn)士步入軍隊一樣，感覺這里真是一個大熔爐�！�
有一次，來自日本的一個團體在演出結(jié)束后，提出想去參觀后臺，周恩來總理通知后臺等待。結(jié)果，外賓到后臺發(fā)現(xiàn)３０００多位演員沒有一位離開，參觀之后２０分鐘，３０００多位演員又都全部撤離，衣服道具放得整整齊齊，桌椅一塵不染，剛才熱熱鬧鬧的演出現(xiàn)場，安靜得一絲聲音也沒有，外賓看到后非常震驚。
劉秉義說：“我非常懷念那種精神，每個人都不計較，讓演什么就演什么，毫無怨言。在參演過程中，我們同時接受了一次革命歷史教育。我們從中汲取做人的道理，也汲取藝術(shù)成長需要的營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