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長久——2012年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之回顧
北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 2012年4月4日 ，在蘇富比香港有限公司春季拍賣會“天青寶色——日本珍藏北宋汝瓷”專場中，以2.0786億港幣成交，創(chuàng)下中國宋代瓷器世界拍賣紀錄。
12.04克拉圓形濃彩粉紅色VS1 Type IIa鉆石戒指 2012年5月29日，在佳士得香港有限公司春季拍賣會“瑰麗珠寶及翡翠首飾”專場中，以1.3506億元港幣成交。
過云樓藏古籍善本一百七十九種 2012年6月4日，在北京匡時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春季藝術品拍賣會“過云樓”藏古籍善本專場中，以2.162億元人民幣成交，創(chuàng)下古籍拍賣的新紀錄。
李可染中國畫《萬山紅遍》 2012年6月3日，在北京保利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春季拍賣會中國近現(xiàn)代書畫夜場中，以2.9325億元人民幣成交，創(chuàng)下李可染作品世界拍賣紀錄。
南方的幾家拍賣公司還在進行著“秋季拍賣”、完整性的數(shù)據(jù)要到春節(jié)前后才能揭曉，2012年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的清冷局勢卻已然定格?！把鼣亍敝f——今年之成交額為去年之一半——十分惱人，十分醒目。由此，我們是否可以痛定思痛，對對焦點，找找原因，想想辦法。
低迷與調(diào)整
大家說，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從去年秋季拍賣開始步入下降通道，進入了調(diào)整期。
其實，這調(diào)整主要是大氣候使然，各種不利因素的反復敲打使并不脆弱的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一片低迷。美國的次貸危機、歐洲的金融危機、日本的地震加海嘯、瑪雅人歷法的“世界末日”誤讀……接二連三的天災人禍，終于喚起了中國經(jīng)濟與社會發(fā)展內(nèi)在的調(diào)整渴望，作為中國經(jīng)濟領域一隅的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自然也在調(diào)整之列。
說來，自上世紀90年代初以來，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在蹣跚起步十年后，即以初生牛犢之蠻力與銳氣，呼嘯，狂奔，沖擊，不受羈絆，其中有外部環(huán)境的影響，也有內(nèi)在情勢的鼓蕩，如此又是一個十年，似乎到了理應小憩、休養(yǎng)、調(diào)整的時候了。
更重要的是，從香港復制過來、由海外人士指導的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拍賣業(yè)，在藝術與經(jīng)濟、收藏與買賣、眼前與長久、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舶來品與本土化等等元素的交鋒對沖等多種方式影響下，有些問題比較沉重，需要認真討論，如收藏與投資等；有些問題比較重大，需要細心落實，如拍賣企業(yè)的文化建設、業(yè)界人員素質(zhì)的提高等；有些問題比較復雜，需要甄別厘清，如國家關稅的征收與海外文物回流的鼓勵、文物與藝術品之國家收藏等。
不過，“調(diào)整”局面的形成較多地體現(xiàn)為拍賣界的步步為營、邊打邊撤，是不得已而為之。“調(diào)整”二字的出現(xiàn)較多地體現(xiàn)為拍賣界之外人士的建議與理論界的觀察總結(jié)，從拍賣公司提供的拍賣圖錄里，看不到多少理性反思與自覺調(diào)整的跡象。今年和去年，秋拍與春拍，這家公司與那家公司，北京與上海、杭州，文物與藝術品，書畫與瓷器、玉器、工藝品，大家都一樣，還是老一套，假拍依舊，炒作依舊，贗品成堆，問題成堆，譬如說，古代書畫中的皇家品位至上問題，近現(xiàn)代書畫中的良莠不分問題，當代書畫中的肆意拔高問題；古代瓷器的以假亂真、以次充好問題，當代瓷器的大師滿天飛問題；古代玉器的仿制成災問題，當代玉器的品位不高問題；近現(xiàn)代油畫的缺乏研究，當代油畫的風格取向單一，寫實油畫的漸次低俗等等問題；前衛(wèi)藝術的不前衛(wèi)、年輕人藝術的卡通化傾向嚴重等等問題；理論研究的嚴重缺位，藝術批評的基本失語，文物鑒定的大家不大、小鬼當家等等問題；入市機構投機色彩濃重，國家收藏停滯不前等等問題；舊法規(guī)的有待補充，新法規(guī)的倉促出臺等等問題。
據(jù)北京地方報紙報道，2012年1—11月，北京市商品房新開工面積同比下降超過40%。中國股市的情況如果不是年底的這幾根陽線，情況也是類似。房地產(chǎn)、股票與文物藝術品收藏，這三個被人們并列的投資渠道如今都是滯塞不暢，雖然各有特點，究其因卻大致相同。所以，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的清冷現(xiàn)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業(yè)界機構與人士無動于衷，坐等云開霧散。當然，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中存在的這些問題——思想的、觀念的、法規(guī)的、市場的、管理的、學術的、藝術的、素養(yǎng)的、技術的等等問題，既復雜，又是多年的積累，有些甚至是從海外舶來的，不可能讓拍賣界停工進行討論、專門進行研究、徹底加以解決，但能不能從自身的實際出發(fā)、從自身的問題出發(fā)、從自身的發(fā)展出發(fā)，主動而不是被動地、積極而不是消極地、長遠而不是短視地、全面而不是零敲碎打地進行調(diào)整，讓市場的清冷轉(zhuǎn)化為我們情緒的冷靜，轉(zhuǎn)化為思想的清醒，各自努力，正本清源，提高管理水平、學術水平、藝術水平與服務水平，使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在未來的發(fā)展更穩(wěn)健、更文化，卻是值得大家重視的。
畢竟大家都知道，市場的周期性調(diào)整不會忽略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更何況，文物與藝術品市場本身就不是一個理想的短期投資品種，其精彩之處是：誰長久地擁有誰才有可能偉大。
關稅與回流
如果說到2012年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的關鍵詞，排在“低迷”之后，自然是“關稅”二字，由此而引發(fā)的問題及其思考莫過于海外文物回流的未來可能與路徑。
2012年伊始，有關部門在《關于2012年關稅實施方案的通知》中，規(guī)定三類藝術品進口關稅稅率由12%降至6%（暫實施一年），讓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收藏界一時歡呼雀躍；不久，有關部門對幾位活躍人士與一些重要機構進口藝術品納稅情況的調(diào)查，又使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一時難免心驚。在國際拍賣界大鱷蘇富比與佳士得試圖“翻墻上網(wǎng)”——在中國大陸開展文物與藝術品拍賣業(yè)務的同時，中國嘉德與北京保利兩家內(nèi)地拍賣公司到香港成立了分公司，并在前不久分別舉行了香港首次拍賣會。這幾年，韓國、日本和香港本地的機構與人士都在積極地籌劃相關事務，香港作為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曾經(jīng)的第一集散地似乎有東山再起之勢。這一切的背后，最大的隱憂是這些年浩浩蕩蕩的中國文物回流之潮有可能一波三折。
的確，降低關稅對于內(nèi)地機構與人士在海外私下收購、拍賣競投等方式進口中國文物是一大利好，只是，中國關稅總水平雖然降低了不少，對于中國文物進口也有了初步的特殊關照，但是，中國相關企業(yè)與人士在此方面的稅負依然不少，對于剛剛起步的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收藏界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沉重。所以，相關機構與人士于是以不報關或低報關的方式，少交或不交相關稅款。2012年，相關的稅率下調(diào)50%，但是，總的稅負依然是比較高的，所以，偷漏關稅的情況依然比較嚴重。國家利益必須保護，所以，有關部門在今年相繼邀請一些機構負責人與相關人士座談。由此而引發(fā)了一些機構與人士把海外中國文物的經(jīng)營與收藏業(yè)務安排在海外進行，所收購的中國文物與藝術品也就留在海外。中國文物的回流之勢自然陡降。
海外中國文物與藝術品的大量回流，是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的巨大成果之一，也是中國社會與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的未來需要。近一百多年中華民族被動挨打的表現(xiàn)與結(jié)果之一是中國文物與藝術品的大量低價外流，所以，當中國出現(xiàn)了拍賣業(yè)，中國人的收藏意識蘇醒了，中國人有了收藏文物與藝術品的能力，那些多年流落海外的“孤魂”開始以各種方式踏上了回家之路。與此同時，中國社會經(jīng)濟的巨大發(fā)展引發(fā)了對于文化的巨大需求，各地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文化設施建設，但是，除了各地的博物館有些家底外，各地的美術館大多空空如也。即使是基礎相當雄厚的上海，當他們按照發(fā)達國家模式分階段設立收藏機構時，現(xiàn)當代部分也碰到了藝術家人頭夠數(shù)而作品水平不整齊的問題。中國依然是一個發(fā)展中的國家，依然處在錢少事多的階段，特別是文化建設方面，依然需要國家的大力支持、扶持。所以，國家在嚴守海關的同時，應當更大地開啟稅率閘門，放虎歸山，放水養(yǎng)魚。
此虎何虎？此魚何魚？
是許多年前，被英法聯(lián)軍、八國聯(lián)軍強盜從北京圓明園掠走的！
是許多年來，被中外不法商販聯(lián)手以各種方式從中國拐騙走的！
是許多年來，被中國的不肖子孫從歷朝歷代墳塋中盜取賤賣的！
是許多年來，被國家機構與人士為了外匯以可憐的價格換走的！
多年前，我們?yōu)榱怂俣榷雎粤速|(zhì)量，為了溫飽而忽略了環(huán)境，這些年，我們正在往回找。眼前，如果我們?yōu)榱私?jīng)濟上的金庫而忽略了文化上的寶庫，今后是一定要補交學費的，是一定會付出比眼前更大的代價的，有些甚至是多大的代價都無以補償?shù)?，要知道，文物是天下第一不可再生的資源，眼前的失之交臂就可能是永遠的石沉大海。
總的來說，對于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的未來，對于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收藏業(yè)的未來，我們依舊躊躇滿志，相信低迷的市場還會風生水起，文物的回流還會踴躍暢達，但是，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近二十年的幾起幾落，使一些機構萎靡不振，使一些行家銷聲匿跡，因此，在這個送舊迎新的時刻，且借用蘇東坡的詞句，為朋友們、收藏界、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祈禱：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編輯：竹子）